遭撞翻的哲學家:哲學評論集

遭撞翻的哲學家:哲學評論集

序論

我暈!朱元鴻

  蒐集、解析哲學家們恍神、摔倒的姿勢、或是在事件漩渦中暈眩、迷失方向的表情,並且像奧塞美術館(musée d’Orsay)展示杜米埃(Honoré daumier)雕塑作品那般地展示他們,這是個潛在具有喜感,有時難以言喻的創意主題——哲學評論的主題。

  I

  跌跤的滑稽與哲學家的特質之間有著並非偶然的關係。泰勒斯(Thales of miletus, c.620B.c.E-546B.c.E),亞里士多德(Aristotle)認為希臘最早的一位哲學家,因為專注於仰觀天文星宿而摔入井中,滑稽地令女僕發笑。這笑聲與哲學家無關,當時還沒有哲學家這個名銜;泰勒斯在夜間以古怪的姿勢仰望著星空漫遊,在女僕看來他是在找尋他的神進行膜拜,而摔入井中,因為他認錯了神拜錯了神。這是布魯門伯格(Hans Blumenberg)為什麼認為哲學家的「理論」與他所身處的「日常」相互看來都是異國情調的行徑。於是,打從這第一位哲學家,在日常情境中恍恍惚惚、心不在焉,就成了行業標記的印象。這一幕滑稽軼事成了經典,在歷史流傳中不斷受到改編,女僕的笑聲被哲學化了,伊索寓言、蒙田隨筆,都為女僕的笑聲賦予了教訓的寓意:在玄想天空之前,閣下應先關照腳下的現實。海德格(martin Heidegger)則用了一個希臘詞彙來形容泰勒斯這般「哲人」(σοφοί):άχρηστα,「在日常生活必須事務方面毫無用處的(廢物)」。

  可惜的是,女僕的笑聲,經過這一層層哲學化寓意的塗裝,顯得似乎是世故而具有諷刺意味的嘲笑、訕笑。我覺得這不幸地遮蔽了另一個該被探討的哲學旨趣:摔倒與發笑這分明兩種「不由自主」的動作卻經常應聲相隨。冷嘲熱諷的笑與目睹滑稽禁不住的笑,是斷然不同的兩回事。冷嘲熱諷,有著受主體意識調撥溫度的情緒,而柏格森(Henri Bergson)卻認為,情緒是滑稽發笑的最大敵人。波特萊爾(charles Baudelaire)認為兒童目睹同伴跌跤而天真爛漫的笑,跟看懂諷刺作品隱藏意涵而禁不住發笑,是很不同的笑,但同樣都是不由自主的。立即爆發的笑,跟跌跤摔倒一樣的不由自主,跟新生兒呱呱墜地,跟遭遇意外而遭撞昏或死亡,一樣的不由自主。這些例子裡,主體要麼還沒成形,要麼剛好不在,要麼暫時癱瘓,要麼長逝而不再返,卻都有著主體不在的社會性迴響。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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